作者 Alip (艾利普)標題 [自創] 朗風 26時間 Tue Jul 25 16:41:13 2023
我怕明天會有颱風假，所以提早一天更新XD
《朗風》26 truth 陳晴宇
高大的聖誕樹立於廣場中央，纏繞在上面的燈串閃爍著。雷千夜經過時取了幾個角度拍下
照片，此時四下無人，不用擔心會有多餘的人入鏡。他滿意地看著自己拍的照片，把它傳
給了雷千朗，他想他哥會喜歡的。
幾個小時前他特地傳訊息問雷千朗他今天是否能回家，雷千朗回應家裡無人讓他放心回家
。他到家的時候，家裡還真一個人都沒有。時已至深夜，車庫的車少了一台，以防萬一他
把家裡都找遍了，確實空無一人。
他懷著八卦的心思查看了他哥的手機定位。之前雷千朗硬要他分享定位，為求公平，兄弟
倆持有對方的定位。他知道雷千朗時常查看他的行蹤，他自己對他哥的行蹤則沒有太大興
趣，因為他哥不喜歡出門，永遠都是公司、家裡兩點一線，查看他哥的定位毫無樂趣可
言。
定位在海邊。雷千夜突然對他哥的約會行程充滿好奇，這麼冷的天氣在海邊看海？吃小
炒？他抱著惡作劇的念頭決定去看看。
他開著車前往定位點，在接近定位時經過一個路邊停車場，停車場上的車寥寥無幾，是故
他一眼認出他哥的車。車內無人，車門上鎖。他只好繼續往定位點前進。
雷千夜循著定位來到空蕩蕩的堤防，這裡沒什麼看頭，一般情侶約會都在另一邊，或許他
哥正因人煙稀少才選在這裡約會。但現在這裡很明顯除了他再無旁人，他猜測他哥的手機
也許是遺落在這裡。
他爬上堤防，心想站在高處能望得遠些，無奈什麼也沒看見。他試著撥他哥的電話，若真
是手機掉了，他還能幫忙撿回去。
他專注聽著，耳邊只有海浪聲和呼呼的海風。他沿著堤防行走，持續撥打電話，逐漸聽到
非常微弱的音樂聲。音樂聲越來越清晰，是從靠近堤防的消波塊傳出來的，他心想難怪他
哥不撿手機就走了，掉在消波塊裡是要怎麼撿？他打開手機手電筒，照向聲音來源，一張
慘白的臉倏地躍進他眼裡。
他呆愣一秒後隨即跳下堤防，踩在冰冷的海水上。
在堤防和消波塊的夾縫中，雷千朗以捲起來的羽絨外套為枕，靠著消波塊沉睡。
「哥！」他拍了幾下雷千朗的肩膀，毫無反應。
眼前的人臉色蒼白、身體冰涼，雙眼緊閉，任憑叫喊。
陌生又似曾相識的畫面閃進腦海，雷千夜動彈不得，發不出聲音。他應該要求救、他必須
打電話，但他動不了，心裡不斷湧出的恐懼比海水早一步將他淹沒。
他使勁了力將手機燈光轉朝上，希望有人能發現這求救的光。
堤防上傳來腳步聲，比手機手電筒更強烈的光投射過來。
「你們在做什麼？」穿著橘色衣服的人問。
「救……」他用盡全身力氣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救……他……」眼眶不禁蹦出了淚，
腦子裡突然被塞進好多畫面，他覺得呼吸困難，頭彷彿要炸開似的痛。
──他們是誰？那兩個滿身是血的人是誰？其中一個有著跟他哥一樣的臉。
沾滿血的臉和蒼白的臉交疊在一起，雷千夜突然不知道眼前的到底是什麼人，但他知道，
這個人很重要。
「救他……」他顫抖著聲音，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滑落，「救救他……救救他──」
***
深夜的急診室擠滿了人，徐惠風費了一般功夫才在走廊找到陳叔和躺在推床上的雷千夜。
「陳叔……發生什麼事了？千朗呢？」
徐惠風接到陳叔用雷千朗的手機打來的電話，說雷千朗人在醫院。他問了是哪間醫院後便
急忙趕過來，其餘的來不及細問。
「我才要問你發生什麼事。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大少爺還跟我說晚上要和你去吃火鍋。
吵架了？」陳叔語氣充滿不悅和責備。
徐惠風無語點了點頭。
雷千夜施打了鎮定劑已經睡著，陳叔看了小少爺一眼，簡單說明雷千朗的狀況，「失溫，
裝了葉克膜，現在在加護病房觀察。」他頓了頓，又說：「運氣好，不用一個禮拜就能出
院；運氣不好，就下輩子見。」
「他怎麼會……」
「表面上是喝醉了不小心摔落堤防，表面上。」陳叔輕輕拍著雷千夜的頭頂，眼裡滿是不
捨，「實際上，他身上沒有傷，他是自己跳下去的，而且他應該還吃了藥。」
「吃……什麼藥？」
「鎮定劑和安眠藥。」
***
陳晴宇第一次見到雷千朗時，對方充滿了防備。他不吃陳晴宇準備的食物──當然也不讓
雷千夜吃──不願雷千夜和陳晴宇單獨相處，彷彿陳晴宇是什麼窮凶惡極的猛獸。他後來
理解了，因為他是雷家派來的人，雷千朗不相信雷家的任何人。
他以真心相待，花了將近一年時間才得到雷千朗的信任。他很珍惜這份信賴關係，也很喜
歡這對兄弟，他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般照顧疼惜。
陳晴宇第一次察覺異狀，是雷千夜私下偷偷告訴他，半夜總感覺到有人站在床邊注視自己
，雷千夜很害怕，不敢張開眼睛。那時雷千夜小學六年級，已經是個跟常人無異的孩子，
陳晴宇擔心是PTSD又發作，遂告知雷千朗這件事。孰料雷千朗直接承認是他半夜夢魘，醒
來看不見弟弟，就去弟弟房間確認，確認弟弟是否還有呼吸。
原來雷千朗自事故以來日日夢魘，沒有一天睡過好覺，多年來皆是如此。以往跟雷千夜同
眠時，半夜醒來睜開眼睛便看見弟弟的臉，他多少還能再度入睡；而雷千夜回房睡之後，
他便像這樣，驚醒後至弟弟床前行注目禮，直到覺得心安才離去。
經陳晴宇勸說後，為了不造成雷千夜的壓力，雷千朗不再半夜去弟弟房間。但雷千朗本身
的問題並沒有解決，於是他以治療失眠為由拖著雷千朗就診，這一去才得知雷千朗也是
PTSD，合併憂鬱、焦慮、恐慌。他害怕汽車前座、害怕到醫院探病、害怕分離。「害怕汽
車前座」這件事較輕微，他勉強能用意志力撐過去，還不被看出異狀。「到醫院探病」則
是一直克服不了，他能「為自己的病走進醫院」，但「探別人的病」他始終辦不到。
雷千夜搬進學校宿舍後不久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事只有雷千朗和陳晴宇知道。
那陣子陳晴宇察覺雷千朗情緒不太穩定，偶爾便會留下來過夜。
那日深夜，睡在客房的陳晴宇想去廚房倒水喝，還沒到廚房便發現廚房燈亮著，他躡手躡
腳走近，探頭一看，赫見雷千朗光著上身站在流理臺前，反手握著刀，銀亮的刀尖抵著胸
口，神情漠然。
他心跳險些停止，緩過神來後放輕腳步、屏住呼吸，徐步靠近，卻在接近雷千朗時撞到一
旁的椅子，發出聲響。
雷千朗聽到「砰」的一聲，反射性地轉身察看，這一回身，便在自己胸口劃出一道口子。
鮮血垂直而下，那痛心的紅爬在白皙的皮膚上，竟美得像幅畫，淒涼而艷麗。
「別動，把刀給我。」陳晴宇極力以平靜和緩的聲音說道，就怕刺激到雷千朗。
被刀劃傷的人恍若未聞，表情未變，彷彿那個正流出潺潺鮮血的身體不是他的。雷千朗像
是定格的人偶，動也不動。陳晴宇舉著一隻手，一邊注意他的神情一邊慢慢靠近。他緩緩
抓住雷千朗握著刀的那隻手，雷千朗將刀握得死緊。
「把刀，給我。」陳晴宇不斷重複這句話，一邊試著掰開雷千朗的手指。
他試了一會兒仍掰不開，而雷千朗胸前的血尚在流淌。
他急了，不禁輕聲喊著：「把刀給我……千朗！」
名字似是解除僵硬身體的咒語，雷千朗的手指稍微鬆開了些，陳晴宇趁機從他手中奪下
刀。
他先幫雷千朗清洗傷口，接著覆蓋紗布加壓止血。他讓雷千朗自己壓著傷口，然後幫他穿
上外套。他要帶雷千朗去醫院時，雷千朗雖面無表情卻停下腳步不肯走，他好說歹說，最
終以傷口不縫合會留下醜陋的疤痕讓雷千朗再次邁步。
上車前又歷經一番拉鋸，雷千朗不肯坐前座。陳晴宇本是怕他獨自在後座不知會做出什麼
事情，最後仍是妥協。
從他發現雷千朗握刀到雷千朗縫完傷口回家，雷千朗都不曾說過一句話。
急診室醫師問傷口怎麼來的，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說「不小心劃傷的」。面對不發一
語的傷者，醫師大概也能猜到緣由，順口問了是否會診精神科，陳晴宇回應有固定就診的
醫師，不需會診。
當晚，陳晴宇坐在床邊陪著雷千朗入睡。
隔日，雷千朗終於對問話有回應，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問他昨晚想做什麼。
雷千朗淡淡地說道：「心煩得慌，想說把它挖出來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在那之後，陳晴宇不再讓雷千朗碰刀了，他把所有刀具都鎖在櫥櫃裡，把家裡所有尖銳物
品都收起來，不讓雷千朗有機會再傷害自己。
他開始每天照三餐確認雷千朗的平安，原本他還讓雷千朗在房內不准鎖門，雷千朗抗拒，
說他反正有鑰匙，真擔心就自己開門進來。他還想在屋內裝監視器，雷千朗難得生氣，質
問這到底是誰家。
安好幾年後，陳晴宇原本想著一切都趨於穩定，有天早上卻接到雷千朗的電話。
雷千朗哭著打給他，說徐惠風摔下山了。他一直問著怎麼辦、怎麼辦。陳晴宇要他別慌，
先服用鎮定劑。他不知道雷千朗到底攜帶多少鎮定劑出門，也不知道他最後吃了幾顆。他
趕到登山口時，正好見到徐惠風被抬上救護車，在救護車車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雷千朗就
失去了力氣，昏倒在地。
徐惠風住院時，雷千朗想去看他，一腳剛踏入醫院門口，另一腳還在門外，便身體虛軟、
呼吸困難，心臟像是要從嘴裡跳出來，全身冒冷汗。陳晴宇勸他別進去，他執意要進，最
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昏厥。
雷千朗試了幾次，都無法踏進醫院，只好絕望地待在車上，由陳晴宇去探望。那幾日他煩
躁地無法進食，不管吃什麼都味如嚼蠟，末了全數吐出來，整個人瘦了一圈，陳晴宇每過
幾日便會帶他去打點滴。
徐惠風出院兩個多月後，陳晴宇發現雷千朗有了變化。
他常常盯著手機傻笑，認識他這麼久，沒看他這樣笑過，即使是面對他的弟弟，他也不曾
這般。隨著徐惠風的頻繁出現，陳晴宇心裡便有了底。
他早看出徐惠風對雷千朗有特別的心思，而雷千朗對徐惠風更多的是崇拜。雷千朗一直想
獲得徐惠風的認可，能夠被優秀的人認可，大概自己也會是優秀的。徐惠風對雷千朗來說
，既是陷在泥沼中努力攀住的浮木，也是奮力追隨的天邊的彩虹。
他未直接戳破兩人的關係，但三人彼此心知肚明，雷千朗偶爾還會跟他分享他們做了哪些
事──普遍級的部分──故兩人交往狀態何時甜蜜、何時爭吵，他都略知一二，畢竟雷千
朗在他面前不太掩飾情緒。
最近雷千朗很明顯地發作，卻什麼都不肯說，還瞞著他不服藥，導致藥物戒斷。他這陣子
每天盯著雷千朗服藥，也防著他去廁所催吐。他知道雷千夜是雷千朗的保險，所以常提醒
雷千夜多回家看他哥。至於徐惠風，他已暗示多次，顯然對方沒有接收到。
這次事件刺激到安定多年的雷千夜，其實他從來沒有想起事故前的事，就連事故後的那段
日子也被他遺忘了一些，他封鎖所有跟事故有關的記憶，彷彿他沒有發生過事故，亦抹煞
了父母的存在，甚至連在雷家落水的事他都不記得。他的腦子裡只剩下他做為一個「正常
人」的記憶。
陳晴宇照顧這對兄弟十五年，他們是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他與他們情同父子。但無論
感情再怎麼好，他終究不是他們的家人。
***
深夜的超商外，徐惠風喝著剛買來的冰礦泉水，坐到超商設置的餐椅上。
這間超商就在醫院旁邊，如果病房那有什麼事他可以立即趕過去，即使他根本無用武之
地。
冰涼的礦泉水灌下喉嚨，他現在最需要的是酒，但他不能喝，他必須保持清醒。倏地他將
手中的礦泉水高舉過頭，往頭頂傾倒。他微抬起臉，任由水自額上淋下。體感溫度接近零
度的氣溫，使得冰水都顯得溫熱，如他眼眶泛出的淚。
他從口袋摸出那隻披風狗，想著雷千朗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把它遺留在堤防上。雷彥承和胡
玉心親眼見雷千朗上了車，想必他是在之後又回到堤防，刻意脫下外套，把自己藏在堤防
和消波塊之間。
徐惠風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雷千朗的身影，看見雷千朗對他說，他不玩了。
他不玩了。
當時他認為雷千朗在氣頭上不好說話，遂想等兩人都冷靜下來再談，如今他明白了雷千朗
不想玩的是名為「人生」的遊戲。這個遊戲太難玩，所以他選擇登出。
為什麼要把手放開呢？明明最不想放開他的手，卻一次次不顧他的心情把手甩開。
雷千朗曾指責他很自私，一開始就說了，說他只想到自己，不顧慮別人。現在雷千朗也放
開他了，把他留在人生的岸上，不帶他一起走。徐惠風忽略了好多事，從他踏進雷千朗家
那一天就有很多怪事，他始終不以為意，不追根究柢，孰料那些都是最重要的事。
他又做錯了，錯誤的選擇導致自己所愛的人痛苦。他總以為雷千朗眼中只有弟弟，然而原
來一直以來，雷千朗都在看著他。他們就像走在潘洛斯階梯上，互相追隨著彼此的背影。
天寒地凍，凍不了滿腔悲痛，徐惠風摀了眼，在蕭瑟寒風中低低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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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叔的本名只會出現在這一章~！
從第1章鋪到第25章，終於來到解答篇～
大家還記得前面的小線索嗎XD
有看請給個推~>_</
也謝謝匿名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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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ω・′)歡迎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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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63.24.237.46 (臺灣)
※ 作者: Alip 2023-07-25 16:41:13
※ 文章代碼(AID): #1alugjUA (BB-Love)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690274477.A.78A.html
推 droper: 小雷總放下這無心的情人重新出發吧1F 07/25 22:40
惠風要改過了……！
推 fish2cat: 一次得罪惹惱三個人也是厲害，老董快來把他降調邊疆，有人讓你孫子不開心……2F 07/25 23:01
可是老董也是讓他孫子不開心的罪魁禍首之一……
※ 編輯: Alip (114.27.144.19 臺灣), 07/26/2023 01:08:31
推 fish2cat: 但是老董有刺激小雷總不服輸進而活著拼成績給他看的誘因(?)在，目前還是樂勝特助4F 07/26 01:39
→ Alip: 這倒是真的......XD 千朗也是很想被爺爺稱讚呢~6F 07/26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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