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是永豐案，什麼是永豐案？有一個很有名的銀行叫做永豐銀行，就是「啊大家最
近在說的，那家銀行很扯，竟然有理專可以把客戶的錢偷走」，怎麼會這麼扯？還有更扯
的事情，理專把客戶的錢偷走算什麼？你有沒有看過銀行的老闆把存戶的錢當成自己的錢
、把銀行的金庫當成是自己的金庫？這個就是在二零一六年年底爆發，我從二零一七年一
路追蹤下來的永豐金的案子，它基本上的故事是什麼？它基本上的故事呢就是，永豐餘集
團跟永豐金，基本上就同一個老闆，叫做何壽川，大家有沒有聽過他的名字？有聽過何壽
川的舉個手，啊顯然不是很有名，你們等一下回去google何壽川，然後去看、他很厲害，
他下面有控制永豐餘集團、有控制永豐金控，然後當然他在媒體上面出現比較多的新聞的
形象是說他們把韓國的工廠關了以後，韓國的工人在韓國上吊自殺，然後工會跑到台灣來
抗議、然後還有他老婆虐待外傭，這些都是很負面其他的消息，但是我不是不同情那個外
傭、我也不是不同情韓國的工人，但是我更在意的是他們在台灣到底是怎麼搞的？

J&R Trading，大家一定「哇！這什麼公司，怎麼名字這麼fancy」，全部都不是設在台灣
，全部都是設在海外、避稅天堂的紙上公司、Paper Company，那什麼叫Paper Company？
就是那個公司，完全沒有任何的、實際的商業活動，它有沒有生產出任何一個東西？沒有
；它有沒有創造任何實體的經濟活動？也沒有，那但是它可以控制什麼？好像很多資產在
它的底下，但是那些資產都是空的、都是泡泡，因為那些資產都不是它的錢、都是別人的
錢，然後呢這個海外的資產公司完了以後，他們要去炒中國的房地產、在上海，很有名的
大樓「一七八八大樓」，大概如果有去上海，一七八八大樓台灣很多銀行都在那個一七八
八大樓裡面，他就是要去炒中國房地產，你要去炒中國房地產我沒意見，拿你自己的錢去
炒，結果他做的是什麼事情？他做的事情是他從永豐金搬錢出來給所謂的三寶集團，就是
這些海外的紙上公司，那你說跟銀行借錢天經地義為什麼不能夠跟銀行借錢？可以啊你當
然可以跟銀行借錢，但是我們要問一個最基本的問題「銀行可不可以不顧任何風險把錢借
給你？」，你有沒有聽過一家紙上公司沒有營運、沒有收入、沒有擔保，可以空手入白刃
借走四十億？你下次走進永豐銀，拍一個桌子，說「我今天在薩摩亞成立一個

Paper Company，然後這家公司的名字叫Star City2，就Star City第二集，然後我要比照
Star City跟你們借款的模式，我要貸四十億」，你如果沒有被轟出來，我鄭重去跟你道
歉，大家一定會覺得這傢伙大概是瘋了。

但是這個事情發生了欸？這個事情真的發生了，那發生了大家就要問一個問題，問的問題
是說那永豐金什麼時候變成了好像…你也不能講它是聖誕老公公，因為它給錢的對象不是
窮苦的人，它什麼時候變成散財童子可以四十幾億這樣子借？那另外一個呢，他還控制了
另外一個集團叫做永豐餘，然後在永豐餘下面借錢給另外一個，叫做Giant Crystal，然
後借了兩次八百五十萬美金，那大家先建立一個概念，在台灣理論上，記得理論上要加上
引號跟下引號，在台灣「理論上」有個很重要的原則叫做產金分離，，什麼叫產金分離？
就是銀行、或金控的董事長不能夠兼非金融業的其他董事長，理由是什麼？理由很簡單嘛
，它怕你把銀行存庫的錢拿去什麼？搞你自己的公司啊，這個叫產金分離。

這個原則台灣有沒有？有，但是……唉，這個就更複雜了，我們直接跳過去，好結果發現
何壽川是永豐金控的董事長，他竟然同時還是永豐餘下面另外一個紙上公司「YFY Global
Investment」，這個也是另外一個紙上公司的董事長，但你一看你就講說「欸黃國昌你剛
剛不是說他違反產金分離嗎？」，對，他就違反產金分離，他違反產金分離多久？七、八
年了，那你說「他違反產金分離七、八年，那我們的金融監理機關叫做金管會，他們到底
在幹嘛？」，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幹嘛，等我把它挖出來的時候，大家才赫然發現他違反產
金分離。

那違反產金分離也就算了，更離譜的是什麼？它永豐金控透過它下面的租賃公司、然後永
豐餘透過它控制的Paper Company，那Paper Company是真的很有power的，YFY Global控
制永豐餘集團總共兩百六十五億資產，兩百六十五億，整個公司只有一個董事，就叫做何
壽川，把錢搬給這個Giant Crystal、就三寶集團的海外紙上公司，那這個公司背後有另
外一個公司叫什麼公司？叫Star City，那這個Star City就是要去上海炒不動產，結果這
個Star City，我一開始追到這個公司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問「這個公司實際的受益人是誰
？」，實際受益人很重要，錢最後被誰拿走嘛、利益最後被誰分走嘛，結果費了九牛二虎
之力後來赫然發現，Star City有個董事叫做張杏如，誰是張杏如？就是何壽川的老婆，
說「啊抓到了，把銀行金庫當作自己的金庫、把投資大眾的錢當作自己的錢」，然後給一
個沒有營運、沒有資產、沒有擔保的公司，貸了這麼多錢，結果原來真的背後投資的對象
是自己老婆當董事的公司，這已經嚴重的違法了、違反一拖拉庫的法律了，我今天不是在
跟各位上法律課，大家只要有一個基本的認知就知道，這是嚴重的違法行為了，從金融控
股公司法到銀行法、到證券交易法，違反了一拖拉庫的法律。

好，這個事情被揭發了以後，然後呢？違反產金分離，這我剛剛已經建立過了，結果人家
大老闆、有錢人就是任性，什麼叫有錢人就是任性？看知名的財金雜誌「永豐金、何壽川
沒有違反產金分離原則」，大老闆有錢，要商業雜誌幫他刊謊話，像我這種沒有錢的商業
雜誌也不會理我，那我只能做什麼事情？我只能PO臉書，這左手邊是控制媒體的商業雜誌
、右手邊是黃國昌的臉書，我的臉書上面寫什麼？「投資那個紙上公司的決策，通過這件
事情的人是誰？」，就是這個簽名的人，出席董事、這個簽名簽得非常漂亮，但是我看不
懂這個簽名是誰，然後我在看的時候「欸？何壽川？」，當我拿到這份文件的時候，各位
不要覺得我一開始是喜出望外，說「侯抓到了齁，白紙黑字你跑不掉了」，當我拿到這份
文件的時候我第一個頭大的事情是，我要跟誰去求證這個文件是不是真的？聽得懂嗎？如
果有人要害我、自己做一張假的，然後假爆料丟給黃國昌，說「你看我給你鐵證」，這個
就是鐵證，這個是在我們所謂在打訴訟的律師、美國律師都知道，這個是所謂的Smoking
Gun，什麼叫Smoking Gun？就是殺人、碰！他掛了、然後我的槍在冒煙，鐵證如山，這個
已經是鐵證如山了，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要害我？所以我要花力氣去找說這個是不是
真的？結果我確認了，這個是真的，我就把他PO出來。

好，鐵證如山嘛，結果他們也知道被抓到，所以趕快辭任YFY Global、何壽川就趕快辭了
，事情爆發以後他就趕快辭了，那我就一直在問金管會，你看嘛，二零一七年四月十三號
、二零一七年四月十七號，我一直在問他們，說違法這麼明確，你們接下來要怎麼處理？
全部都在給我打太極拳，我打到後來受不了的時候，結果四月二十一號，李瑞倉主委竟然
跟媒體說他要找何壽川喝咖啡，我看到這個新聞我氣炸了，你要跟他喝什麼咖啡啊？你要
做的事情是正式發約詢通知叫他來金管會說明，我是給你說明的機會，按照行政程序法，
大家好好的做，結果你要找他喝咖啡？請問這是行政程序法的哪一個程序？行政官員跟金
控的老闆，我們行政程序法裡面要寫一個喝咖啡程序嗎？

那對於後面，他違反了包括永豐餘下面的元太科技，元太科技就是在韓國關廠，搞到人家
工人上吊的那家公司，它的財報不實、重訊不實，因為它拿了八百五十萬美金去給那個紙
上公司，結果沒有告訴它的股東跟投資大眾、沒有誠實的揭露，結果被我抓出來問了以後
，你知道證交所最後罰了多少錢？「重罰五萬」，我就很火啊，然後我就問李瑞倉，李瑞
倉說「這是最高的罰款」，這是最高的罰款？跟他喝完咖啡了以後搞成這個樣子。

我繼續往下追，好、終於再加罰了，我質詢完了以後、過了一個禮拜，金管會又罰了…阿
你不是說最重只能罰這樣？這不是你講的嗎？金管會從頭到尾在處理這件事情，他在保護
所有的存戶、保護一般的投資人，賦有最重要金融監理責任的、施俊吉所講的「政府沒有
把金融監理做好，就是放任壞人拿印章搶銀行」的金管會，面對這種金控的大老闆是「避
重就輕、抓小放大、嚴重的違法視而不見」。

剛剛大家看這個結構好像很複雜，我就講個最簡單的，它貸款貸非常的多、貸非常的多，
貸了幾十億，其中有一筆貸款貸六千萬美金，貸六千萬美金沒有擔保、沒有營運、沒有財
報，大家知道我幫你貸款貸六千萬美金可以抽多少嗎？抽百分之二十、一千兩百萬美金，
折合成台幣等於多少？三億多，你貸了六千萬美金，我是這個金控的董事長，我交代下面
的人處理好，那你要給我多少？給我二十趴，那個理專喔拿那個印章，去偷蓋、去搶那個
錢，那個是小case，大老闆做事不這麼粗糙的，大老闆就是下命令、下面的人幹，錢誰拿
？當然是我拿，抽二十趴。

追到後來怎麼？終於被起訴、然後被羈押了，不過人家很厲害，他大概是史上犯這麼重的
罪、不認罪又羈押期間最短的，只羈押了兩個月就放出來，交保的金額新台幣四億，四億
、人家很厲害，八十分鐘四億的現金就搬到了台北地方法院，開銀行多好？

好，我在整個前半年的會期的質詢都在逼金管會，做你們該做好的事情、認真追究責任、
好好的去查、該處分的就處分，然後結果金管會的主委李瑞倉說「沒有證據啊，不能隨便
冤枉人啊」，這不是我講的，這個是李瑞倉在跟何壽川喝完咖啡的時候對外公開講的，好
檢察官已經起訴了、何壽川也被羈押了，貸六千萬美金抽二十趴，那總證立了吧？那銀行
有內稽內控啊、證實了這件事情啊，那何壽川被起訴了以後那金控這些董事…起訴前起訴
後，結果只換了兩個被起訴的，一個叫何壽川、另外一個是他的家臣叫游國治，其他的人
繼續幹，請問你們這些董事在幹嘛？請問你負責內稽內控最終責任的總稽核在幹嘛？都沒
事！這些該負責任的人都沒事！誰有事？唉……

誰有事？吹哨者有事，一開始最勇敢跳出來舉發這個弊案，有一個團隊，這個是史上層級
最高的吹哨者，其中一個副總，那個副總人家是金融歷練老練者、有美國會計師執照、在
外商銀行待過，真的是金融專業經理人、在幫所有的存戶把關的經理人，他看到這樣子的
非法交易行為的時候，他出來吹哨跟金管會舉發，結果跟金管會舉發完了以後是怎麼樣？
禁止進入辦公室、我簡單的講就是被清算鬥爭，我發函問金管會，說你這是哪門子公司治
理？哪門子金融秩序？揭發違法的人被清算、該負責任的人沒負責任，這些縱容董事長亂
搞的董事總稽核大家都沒事！吹哨者有事？金管會跟我說「他們一定會好好處理」，結果
我那一年夏天，發新聞稿很會啦，找自己友好的媒體來幫你寫插枝抹粉的新聞很會「我們
要落實金控誠信經營、我們要嚴格公司治理標準、我們絕對禁止調離吹哨者原職」，看的
我都要幫金管會大聲鼓掌、講得真是好。

然後呢？金管會那個新聞聲明大概放兩個月之內，這個吹哨者接到了離職通知「你不用來
上班了」，大辣辣的整肅吹哨者、大辣辣的整肅吹哨者，違法失職的繼續當高位，勇敢出
來吹哨糾舉違法的被清算，我們的金融監理啊不是要解決問題、是要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以後誰還敢出來吹哨？這個人就是你的最好榜樣！

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難過得不得了，我非常的憤怒，我二零一七年上半年花了一整個半
年的時間在追這個金融弊案，我跟何壽川有仇嗎？我跟他沒有仇，但是這樣的事情不能繼
續被容忍下去，否則台灣的金融改革哪裡有未來？這種開銀行的人有另外一個特色，除了
膽子很大就是朋友很多，什麼叫朋友很多？我從開始追這個案子的時候，陸陸續續大概接
到四、五通電話，全部都是打來背稿的，說「說國昌啊，何董是好人，熱心公益、幫了很
多忙，不要這樣，花點時間認識他、出來一起喝杯咖啡、交個朋友」，這些電話有從台灣
打來、有從美國打來，對我來講只有一個回答，叫做「NO」。

為什麼NO？我二零一六年剛剛進財政委員會的時候，有很多人準備看我笑話，說「黃國昌
是念法律，他懂個鳥金融？他懂個屁財經？什麼都不懂！」，沒有關係啊，我念法律的，
那些東西我一開始進去的時候我很生疏我承認，但是我要把我的工作做好、我組成一個財
經小組、每個禮拜跟他們開會，這些財經小組的人是誰？都是很優秀、在國外拿到很好的
、很好學校畢業、都在外商銀行、外商公司當專業的經理，他們待了一段時間了以後，他
們看不下去，每一天看到的是什麼？銀行家跟大老闆在勾結、在搬錢、在侵害金融消費者
的權益、在賣TRF那種東西給無知的中小企業主，把他們辛辛苦苦、所有實體經濟賺來的
錢，全部用衍生一些金融商品把你洗得乾乾淨淨，這個國家這個樣子他們看不下去，所以
在我一毛錢都沒給他們的情況下，每個禮拜陪我開會，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什麼
事情不能做，他們看不下去這樣的結黨營私、他們也看不下去金管會的軟弱包庇，他們選
擇相信我，我不能夠背叛他們的信賴，因為他們講的是對的、他們要的也是我要的。

在這個過程裡面，有一個長輩讓我很感動，哪一個長輩讓我很感動？我今天公開講，以前
中央研究院的院長李遠哲，他怎麼讓我很感動？他從美國打電話回來給我說「國昌，如果
有任何人用我的名義打電話給你幫何壽川說情，請你不要理他，有任何人打電話給你，用
我李遠哲的名義幫何壽川說情，請你不要理他」，我知道很多朋友對李遠哲院長推動的教
改有很多的批評、有很多誤會，當然對他有很多不一樣的評價，但是我可以跟大家講一件
事情「在我當立委的任內，這麼多的時間以來，李遠哲院長沒有打電話給我關說任何一件
事情」，他唯一主動打電話給我跟我講的是，如果有任何人敢用我的名義幫何壽川關說，
叫我不要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