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龐德走進一家小酒吧，他穿著全身雪白的西裝，襟上別著一束紅玫瑰，他叼著煙舉
起打火機點火，順手看看腕上的勞力士……突然，外頭的毒品基地大爆炸，這正是他所為
。《金手指》開場的這一幕，深遠地影響了未來許多諜報電影，西裝不再是紳士的專利，
它成了間諜、殺手……還有約翰維克的最愛。《捍衛任務》系列尊敬西裝、改良它、將其
發揚光大。西裝似乎不能算是影史兵器譜上的神兵利器……但在《捍衛任務》系列之後，
西裝對動作電影史的重要性提高了很多很多。

龐德走進拉丁美洲的小酒吧，史恩康納萊雪白的臉龐與其他酒客格格不入，然後很快地，
外頭就大爆炸了。怎麼說這都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大家應該馬上就發現龐德的格格不入，
《金手指》與無數的龐德電影試著教導觀眾，是因為龐德穿了西裝，這套西裝能夠弭平種
族差異、甚至消除其他人對你的懷疑。西裝是間諜最好的偽裝，往後無數影劇遊戲作品都
忠實學習這一點。在遊戲《絕地要塞 2》裡的「間諜」職業，就穿著一襲西裝；《金牌特
務》的間諜穿西裝、總部還是西裝店；《伊普克雷斯檔案》、《紳士密令》也要穿西裝…
…遊戲《刺客任務》出了多少款作品？這位光頭殺手可以在遊戲裡換上各種服裝，但每款
遊戲封面上，他仍然永遠穿著西裝。

《捍衛任務》系列由於導演查德史塔赫斯基的喜好，這個動作系列變成了向查德所有喜愛
作品的終極致敬，它們致敬了特技演員（查德本行）、動作電影、諜報電影、與黑色電影
等等，而其中，西裝也成了這個系列的基礎元素之一。約翰維克始終是一位非常專業的殺
手，他的專業甚至強烈地影響著自己的情緒，當他的狗被殺、車被偷，對一般人而言，可
能會憤怒地在衣著不整的狀況下先出門尋仇。但是約翰不是，他在拿起槍前反倒先穿上了
一套合身西裝，甚至還打上了領帶。

某種程度上，這似乎是約翰重操舊業的一種象徵：他像萬千上班族一樣，穿上數年如一日
的習慣制服，準備上工去。而其實你在《捍衛任務 2：殺神回歸》裡，看到約翰來到地下
社會的保險庫，取出他的舊家當時，可以發現這個保險箱裡，有一把槍、一疊護照與金幣
……還有一整套西裝以及喀什米爾套頭毛衣。而當他穿上這身行頭，保險庫櫃台向他說，
祝你狩獵愉快。彷彿這身西裝已經與過去無數次約翰執行殺人任務的記憶，已經緊密連接
在一起。當然，對現在的約翰而言，最痛苦的，就是再次穿上這身西裝、與被這樣親切地
打招呼。

你也可以從另一方面解釋約翰的西裝：這是他表露悲哀的一種外顯形式。他失去了他最重
要的事物（妻子），而他找不到一個方式發洩。意外地妻子生前送他的禮物來到門前，這
隻作為禮物的狗狗，成為了與約翰分享悲痛的唯一慰藉。而原本打算餘生都沉浸在悲傷裡
的約翰，因為這隻可愛的米格魯黛西，發現了自己獲救的唯一希望……然後這種希望又被
無情奪走。約翰可以說承受了三重痛苦——轉瞬即逝的希望可以說是雙倍痛苦。這身西裝
被賦予了某種「喪服」的意義，約翰現在要將他內心的巨大痛苦，博愛地分享給每個擋他
路的人。這種痛苦與悲傷如此巨大，令約翰不可能像《阿比阿弟大冒險》裡的基努李維一
樣穿著夏威夷衫，他只能穿上黑嘛嘛的喪服。

第三個原因，是查德史塔赫斯基的視野。我們回頭看看《捍衛任務》，從許多小地方可以
發現，這個復仇無間故事背後，有一個獨特的世界觀與運行邏輯：約翰的好友馬克斯，他
住在紐約的豪華中區高層公寓，他家有各式古物與名貴藝術品，這不像我們熟悉的殺手，
反倒像是優雅的中年雅痞。負責收屍的「清潔團隊」，看起來像是一整個義大利裔家族，
只要打電話給他們要求「訂位」，他們就會沉默又快速地到府上清理乾淨。這是一個有格
調、互相尊敬、共同維護傳統價值的地下世界。當然，這個品味高尚的殺手世界，在第二
集裡會有更多篇幅描述。但是，在當時還不知道會拍第二集的《捍衛任務》裡，你就能多
少感受出這部電影，背景設定與其他動作電影有所不同——而西裝可以說是最明顯的提示
了。

所以我們可以說，在第一集《捍衛任務》裡，西裝象徵著諜報電影的傳統、象徵著悲痛、
象徵著查德幻想的殺手世界，它還是一種儀式、一種工作態度、一種專業的表現。不過，
西裝在第二集《捍衛任務 2：殺神回歸》裡，有了全新的進化。

這是義大利裁縫師為約翰訂做西裝時的介紹。西裝從這一集開始，有了脫胎換骨的轉變，
現在每件《捍衛任務》系列的西裝，突然都可以防彈了。它在第一集所象徵的悲情意義，
似乎一夕間全被抹除，現在西裝變成了萬能防彈衣，讓你不只能穿著它自由進出各種場合
，你甚至也能穿著它衝進槍林彈雨，現在連小嘍囉也都西裝筆挺……《捍衛任務》系列頓
時成了最多穿西裝角色的系列電影，連 007 電影裡都沒那麼多西裝。

這是意義極其重大的改變，是《捍衛任務》系列在緬懷動作電影歷史之後，首度為動作電
影史做出了貢獻。我們在談《捍衛任務 4》時提過這一點：以往的動作電影裡，主角翻手
一槍總能俐落爆頭，問題是，這些送死的小嘍囉，就只能死一次。這是為什麼動作電影裡
的小嘍囉如此之多，因為他們的耗損率實在太高了。現在有了防彈西裝，一切變得不同，
你無法一槍就幹掉別人。反過來說，你必須「多次殺害」一個角色，這讓主角多了更多展
露身手的機會，他可以在一個角色身上使用更多殺人方法，讓動作橋段變得更長、同時也
更刺激與更複雜——約翰永遠給敵人胸口一槍，然後一定要在頭部補上一槍……因為西裝
無法保護頭部。

因為西裝，所以《捍衛任務 2：殺神回歸》裡，可以讓約翰與另一個角色，當著眾人面前
拔槍互射，雙方子彈完美地射中對方，讓他們一起倒地，然後再爬起來繼續追捕。這一幕
基努李維與凡夫俗子 (Common) 兩人看起來真是帥斃了……儘管並不合理：他們都知道彼
此穿著防彈西裝，那做這種西部電影式的拔槍互射意義是什麼？但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防彈西裝的道理淺顯易懂，觀眾很快就能接受《捍衛任務》系列角色人人多血條的設定。
以槍為主的西方動作電影，終於也能像以拳腳為主的東方動作電影，打得痛快過癮。

《捍衛任務》系列讓防彈西裝聲名大噪，在第二集《捍衛任務 2：殺神回歸》裡介紹防彈
西裝給約翰與全球觀眾認識的那位義大利裁縫師，其實並不是演員，而是這個系列真正的
服裝師盧卡莫斯卡 (Luca Mosca)。他過去的工作很簡單，只為電影裡最俐落的傢伙設計
服裝，但在《捍衛任務》系列裡，他的責任更加重大。

現在盧卡更辛苦了，他必須要為全四部《捍衛任務》設計西裝，特別是約翰維克的西裝。
基努李維在這四部電影裡的髮型與化妝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而西裝就成為了他維持不變中
的變化。盧卡與查德和基努李維緊密配合，他設計了約翰第一套西裝、《捍衛任務 2：殺
神回歸》裡的兩套西裝（外加那件套頭毛衣）、乃至第三與第四集的西裝，這些西裝全都
不同……舉個例子，你知道嗎？只有《捍衛任務 2：殺神回歸》的約翰西裝是黑色的嗎（
這樣在明亮的地鐵站橋段會更加顯眼）？其他集裡的西裝通常是深灰色。而還有一個祕密
是觀眾不會發現的部份……那是西裝內裡的祕密。

「這些西裝裡有太多祕密了！這聽起來可能很無趣，但是安全永遠是最重要的，所以，我
必須在西裝裡設計很多空間，可以放進護墊之類的東西，這樣可以讓基努在表演特技或打
鬥橋段時保護自己。而且，因為這套系列電影的本質就是一大堆打鬥橋段，所以這些西裝
裡，都縫進了被稱為『角板』(gussets) 的襯料，我把這些角板縫進袖子或是褲管，讓衣
服或褲子撐開，這樣能防止這些衣物在打鬥中被撕破。縫進角板不是那麼簡單，因為你必
須保證放入角板後，這些西裝看起來不會變形或太突兀。」

《捍衛任務》系列有大量的長篇動作戲，這些橋段不只考驗現場演員的耐力、導演調度與
布局的能力、還考驗著這些西裝的韌性——盧卡的西裝當然不會防彈，但它們必須確保不
能在這些激烈動作之中繃開。不要忘了，約翰的格鬥技巧其實包含了大量的寢技、關節技
、拋摔技，這讓兩個演員必須扭打在一起，而觀眾可不希望看到這些號稱無敵的西裝，在
約翰跳到別人身上來個 360 度轉體拋摔時，裂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約翰有很多西裝，你也可以有，每個男人都該有一套西裝，就像勞倫斯費許朋在《捍衛任
務 4》裡說的，你應該為婚禮或葬禮準備一套最好的西裝。這帶給觀眾一種幻想，我是不
是也能有一套像約翰那樣刀槍不入的無敵西裝呢？某種程度上可以：多倫多的訂做西服品
牌「Garrison Bespoke」，號稱能提供使用奈米碳管科技 (carbon nanotube) 製作的防
彈西服。它比一般透過克維拉纖維 (Kevlar) 製作的防彈背心更輕更薄，因此能製作成西
裝的樣式……但是，這套西裝只能抵擋手槍子彈，不能像《捍衛任務》那樣連步槍子彈都
能擋，更不用說能像約翰那樣拉起衣領，將半面西裝當作護盾。

但是，那是因為做成西裝的緣故，因為西裝的薄度令奈米碳管的防禦力下降不少。事實上
，Garrison Bespoke 已經是美軍特種部隊的供應商：他們為美國陸軍第 19 特種部隊群
，打造一套全身防彈裝，這套防彈裝總重只有克維拉材質的防彈裝一半重量，而且已經實
際應用在伊拉克戰場上。

沒關係，我們不是特種部隊，Garrison Bespoke 的防彈西裝應該就很夠用了……那麼，
我要花多少錢才能擁有一套 Garrison Bespoke 手工訂做、「約翰維克款」的奈米碳管西
裝呢？答案至少是 2 萬美金，現在請盡快下單。

 (FBI) 防彈標準」，可以抵擋「.44 麥格農子彈以下的槍擊」。.44 麥格農子彈可是大
左輪等級，感覺防禦力已經很強了……不只這點好處，而且這套西裝還很便宜，只要約
 5 千美金就好……15 萬台幣，你就能像半個約翰維克一樣不怕被開槍了！

當然，這些西裝都比不上約翰維克的西裝，《捍衛任務》裡的西裝，能讓約翰維克放心地
進行他的復仇之旅，單挑義大利黑幫、俄羅斯黑幫與全世界的殺手，他殺了很多人，但這
套西裝能保護一個人。要做一位殺神，你甚至不需要用槍，但你不能沒有一套西裝，就這
點而言，約翰維克的西裝當然有資格，名列影史兵器譜上的重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