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妮娜· 烏瓦羅娃第一次被迫撤離。第一次，她是兩歲半的小女孩，逃離了正在推進
的德軍。現在，84歲的她正在逃離弗拉基米爾· 普丁的軍隊。這位退休教師已經將她最珍
貴的物品裝進五個袋子，由她的兒子提上14:10前往利維夫的撤離列車。這一天的情感讓
她回憶起第一次逃亡的經歷。「爆炸、槍擊、躲藏在地下室，我仍然記得這一切。」作出
離開的決定讓她痛苦不已，但俄羅斯炮火落在紅軍村南區，讓她別無選擇。

擁有59,000人口的紅軍村，作為交叉路口小鎮，自2022年以來一直親身經歷著俄羅斯全面
入侵。但直到過去的一個月，該鎮的未來才面臨嚴重威脅。俄羅斯將奪取這裡視為戰略目
標，這將為其向大城市第聶伯和扎波羅熱進軍鋪平道路。烏克蘭最大的希望是一次出乎意
料的庫爾斯克攻勢能緩解壓力。但事實上，俄羅斯的推進速度反而加快了。

紅軍村正在準備迎接戰爭的新階段。地區警察和當地行政機構已經撤離。兩家超市已經關
閉，其餘的也可能很快跟進。當地居民在銀行和養老金辦事處外排隊，趁還能辦理業務時
抓緊時間。鎮內的車輛急速行駛。8月19日，當局呼籲居民撤離。許多人聽從了建議，帶
著滿載家庭傳家寶、冰箱、聖誕樹、沙發、椅子、床墊的車子離開，後座上擠滿了祖母。

烏克蘭在2月份從阿夫迪伊夫卡撤退，以及5月份在附近的奧切雷特內進行的失敗輪換，為
俄羅斯對紅軍村的進攻鋪平了道路。俄羅斯現在距離該鎮僅有10公里。在火車站的月台上
，哭泣聲與擠進袋子和箱子裡的寵物發出的吱吱聲交織在一起。一個問題就足以讓人淚流
滿面。尤利婭· 科斯蒂諾娃回憶起8月11日一枚俄羅斯炸彈摧毀了她工作的肉類加工廠時
，情緒崩潰了。「持續的壓力、爆炸、被震波震開的門窗，」她說。「你內心的一切都繃
緊了。你聽到火箭的聲音，你等待著，問自己它是否會落在你和你的家附近。」

烏克蘭指揮官對俄羅斯推進的原因各有不同的解釋。一些人表示，炮彈數量不足，敵人每
發一發炮彈就能回擊多達十倍。另一些人則指出俄羅斯的戰術——小規模步兵突擊、滑翔
炸彈、新型電子戰手段。然而，疲憊和人力問題似乎是崩潰的根本原因。「人不是鋼鐵做
的」，帕夫洛· 費多森科上校說。烏克蘭部隊在兵力上以1比4處於劣勢，無法得到任何休
息。他說，有些士兵一次在前線待上30到40天，蜷縮在距離死亡只有幾英寸的戰壕裡。「
都柏林」，一位駐守在紅軍村東南部第59旅的士兵，認識一些已經駐守超過兩個月的士兵
。兩名士兵中風了。他說，烏克蘭的問題還受到「愚蠢」命令的影響。

烏克蘭對俄羅斯的突襲式小規模入侵引起了複雜的情感。都柏林說，早期的成功提升了士
氣，但這並沒有持續太久。希望俄羅斯可能會因此從紅軍村撤軍的期望，已經被現實取代
——俄羅斯並沒有這樣做。烏克蘭安全部門消息人士證實，雖然俄羅斯從東部戰線的其他
區域調動了部隊，但它加強了紅軍村附近的兵力。與此同時，烏克蘭將特種部隊調往庫爾
斯克，並用未經考驗的編隊來補充紅軍村前線。「俄羅斯人已經弄清楚了，並且不上當」
，都柏林抱怨道。

紅軍村的防守者不願透露他們能堅持多久。俄羅斯可能需要數週或數月才能突破像米爾諾
赫拉德、塞利多夫和烏克蘭斯克這樣的周邊城鎮，這些城鎮現在都被無人機、炮火和轟炸
機的陰影所籠罩。第110旅的無人機指揮官奧列克桑德爾通過屏幕監視戰場，他說，8月19
日以來，俄羅斯的推進速度有所放緩。但他警告說，俄羅斯人習慣於迅速襲擊弱點，並造
成毀滅性打擊。紅軍村可能像馬里烏波爾、巴赫穆特和阿夫迪伊夫卡一樣被摧毀，似乎只
是時間問題。

到那時會發生什麼還是個未知數。奪取紅軍村並短暫推進到頓涅茨克地區的行政邊界，可
能足以讓弗拉基米爾· 普丁宣稱取得政治勝利，並開始認真談判。也可能不會。能否在未
來談判中保住現在占領的那部分俄羅斯領土作為籌碼，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一切。烏瓦羅
娃女士說，她不相信她每週從兒子那裡收到的報紙上所讀到的有關談判的「謊言」。她也
確實對那個她寧願不說出名字的人的言論不屑一顧。「聽到他就覺得噁心。看到他就覺得
噁心。讀到他就覺得噁心。」她嘆了口氣，然後拖著自己爬上火車車廂的三個台階，轉過
身，向紅軍村揮手作最後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