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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文章為代po 朋友無發文權限

但還是很希望能有更多人知道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也希望受傷的他和其他傷者早日康復

我很少發文，不知道這篇現在能不能po八卦冏

所以能幫忙轉文到別版的 請自便吧～

___________________文章開始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自己並不是個社會運動者

但偶爾良心作怪的時候就會去抗議現場，

躲在那些衝鋒陷陣的好漢後面幫忙喊個兩聲

這幾天看到黑島青在戰略上可圈可點的表現

那個平常並不是很活躍的良知又蠢蠢欲動起來

而且還帶著這幾天晚上在立法院旁累積的昂揚與興奮

(尤其是看到黑島青在戰略上可圈可點的表現)

這興奮裡還有一種，我現在得說，天真的近乎無恥的，

「這次說不定有機會改變台灣』的無比樂觀情緒

(因為大家表現得太好了，以前我從沒有這種感覺過)

所以

星期日傍晚，就找了朋友一起

到舊法學院那邊領號碼牌、編了組，

在行政院旁的公園等著和同志們一起衝鋒




不久訊號傳來，我們立即拔腿飛奔

然後直直往北平東路側門入口，好傻好天真地撲了上去

我用力頂著前面的人的背脊、後面的人也死命頂著我的背脊(和可憐的菊花)

那感覺是，痛、灼熱、別人的呼氣噴在你的頭頸

還有幹你媽的無比的一種爽


我的位置大概是在撞門隊伍的右前側

剛好前面有兩個同伴、旁邊是兩個努力拉上鐵柵的警察

這幾個人都緊緊貼著幾乎要被衝破開來的鐵條(還有旁邊尖刺黝黑發亮的拒馬)

好幾次我覺得胸口都要裂開了

而且覺得好恐懼自己或誰的腦袋，

會啪嚓一聲夾碎在鐵柵門時開時闔的夾縫裡 (老實說，就是，很害怕！)

但是，我還是拼命對著警察吼、

把他們的豬蹄從同伴的肩頭拉開、

並且忍著胸口疼痛把來自警方源源不絕的推力，用盡吃奶力氣給頂回去

(而且我從頭到尾都死命瞪著我旁邊那個警察)



我不知道我們堅持多久

一度側門的鐵柵欄甚至劇烈傾斜

讓我那個分不清害怕還是快樂的心裡差點有種攻破巴士底監獄的感覺

可是，警察在武力方面真的很厲害(因為後來我才發現他們只有兩排人)

他們很快地將鐵柵門穩穩豎直

而且我們最前面幾個人就夾在門的缺口裡，門還在一點一點關上

中間的人東倒西歪，那種怪異扭曲的姿勢就算突然有人小腿骨折我也不會覺得驚訝

一直可以聽見「有人受傷了、警察停手」之類的驚慌叫喊

其實也許還沒人真的受重傷



把我們的人一個一個往後拖.....



就在警察的前後包夾下

我們只能棄守了，一個挨一個地在鐵門前坐下

行政院裡面慢慢傳出演講和喧嘩的聲音

一排又一排的鎮暴警察匆匆在鐵門後鏗鏘行軍

大家手機裡有許多關於水車、佔領、鎮壓、攻克等等無法分辨真偽的訊息

我一下覺得好像在見證歷史

一下又覺得同志們怎麼還沒有拿著掛上馬英九首級的長矛出來

還有幾個該被殺千刀的幸運兒

從二樓打開窗戶對被層層圍困的我們大叫揮手

我們也跟著非常開心的歡呼怒吼

(我無法說出當時有多羨慕跟妒忌他們，有多埋怨自己不是大門那組)



在這些不時使人振奮的騷動中

警方想從行政院裡抬出骨折的大個子、還有那位因為拆機房而被電暈的同伴

兩個重傷的人耶！

儘管警察滴水不漏的包圍我們

但他們不肯打開鐵門，他們硬要把傷患「抬』過鐵門

完全不顧傷患的健康和安全

甚至當我們全部大聲保證我們全都會靜坐不動，那些警察們仍是毫不讓步



(我那時還不知道，在他眼睛裡的東西，應該叫做仇恨)

「人民會拿盾牌木棍嗎？人民會站在冰冷的拒馬後面嗎？』

──我還來不及這樣去反駁，在一片喊叫聲中

我就聽見一個女生說話了，她帶著哭音：

「大家冷靜，不要跟警察衝突！警察是人民的朋友』

馬上

剛剛大家在鐵門前你死我活的憤怒

突然就被這樣的柔軟溫情的「友誼』給中止了

我承認當下很不以為然   但是我們都還是放棄了鼓譟

順從地讓警察把兩位傷患從鐵門抬了出來

也就差不多這時候

圍觀的民眾也越來越多


然而，民眾並不只是帶來了鼓勵和補給


也帶來來了「梯子』

啊那個聲援靜坐卻帶來鐵梯是要幹嘛咧？

原來是好幾位公投盟的阿北

打算從學生靜坐的車道旁邊的花壇上

打破窗戶衝進行政院裡

(有個小插曲是：其實學生裡面很多人不喜歡公投盟

還一度大聲要求公投盟把公投盟旗幟撤下來

我覺得我很不同意這種聲音

公投盟是台灣公民社會裡面非常值得尊敬的前輩阿

不管你支不支持台灣民族主義

他們三不五時在中山南路上持續衝撞國家機器，

難道不是人民抵抗國家最珍貴的示範嘛





然而看到這些「不和平不理性」的阿北

那些已經百無聊賴的躲在盾牌後的制服流氓精神馬上來了

擴音器裡條子大吼大叫

好幾個人試圖衝過學生跟群眾

要去抓住公投盟的幾位阿北


這時我們立刻圍上，要求警察退開

我們大叫「警察退後！警察隊後！警察退後！』

「他們又不是學生！』帶頭的鴿子說

「他們是公民！』我們馬上吼回去

但是你知道警察的，他們並不是來請客吃飯

才不管你聲嘶力竭地在喊甚麼，要講道理去大學教書就好了

不然也不會來這邊鎮壓人民了

接著他們就一邊喊不要打人  一邊一擁而上

抓住我們、按著我們的臉、眼睛發紅地瞪著被拉開的學生

準備要衝過我們的阻擋去把公投盟的阿北抓起來



這時還很亢奮、還不知道死的我(我那時真的以為行政院應該是我們人民的！！)

早就已經衝到警察群的前面

跟其他人一起努力抓住那些粗暴推擠學生的警察

想要阻止前面人高馬大的警察去抓那幾位五六十歲的阿北

此時有兩張臉孔，給我留下好深刻的印象

一張是那位直接面對我的年輕警察

他戴著黑框細眼鏡  很斯文的長相

大喊著說爬梯子危險！爬梯子危險！

努力想說服我不要擋他的路

雖然我們就在彼此的耳邊吼叫，而且偷偷幹了他一拐子(很輕啦)

但也許是我太不成熟、對人類存有太多天真幻想

我覺得那張年輕的臉孔上

還有他那拼命試圖跟我講道理的焦急聲音裡(雖然講的道理有夠沒道理)

仍然存在著，應該是對於眼前肢體衝突的一種真誠的擔心

而另外一張臉

則是一位高個子指揮官  他比誰都大聲的喊著「不要打人』

同時在在好幾個走狗的保護下

豪不顧忌地、揮拳一般撥開學生往前衝

我用我死掉的阿公阿罵還有得了癌症好不容易好起來的老爸發誓

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張帶著世故的臉上，



然後他的拳頭就毫不容情地對準我們這組的隊長的臉上

揮了一拳、又喊一次「不要打人』，然後你他媽的再揮一拳





在這次運動中，我們畫地自限的「和平理性』「有禮貌』路線


對於一個有著國家機器撐腰的暴力現行犯

根本毫無辦法

警察最後壓制了我們   搶走梯子   排開學生

而那個在眾目睽睽中打人的指揮官就在群眾和學生的斥責中揚長而去

而公投盟爬梯子的阿北，也被二樓的警察抓住

兩隻腳還在窗戶外面晃啊晃

梯子雖然已經撤走

但是裡面的警察還一直把阿北往窗戶外面推！！！

(最後警方在群眾的怒吼中才停止這種行為)




不知道後來我們又靜坐了多久

行政院前們的狀況好像更加混亂

而我們側門的攻勢在優勢警力下也根本無從發動

指揮部來了信息

要我們撤回台大舊法學院(社科院)

於是我和我朋友跟著大家一起，慢慢地離開了

儘管是帶著強烈的不甘心

尤其是對那個打完人以後還翹著下巴看群眾的惡質指揮官

但是聽說警方已經開始攻堅行政院裡面的人

焦急的我們

沿著北平東路直走，走過還在北平東路和青島東路上靜坐的同伴

(這時他們已經被警察團團包圍了  根本無法靠近)

想要趕快從林森北路繞往行政院前門



就當我兩走到了林森與北平路口

我們見到了，馬的，幹我不會數，我想也許超過兩千個鎮暴警察

排著方陣迅速移動過來

他們戴著頭盔、護甲、護脛、盾牌還有那條跟又粗又長的警棍

我還看見許多群眾試著阻擋這個方陣(年輕人居多  但也有不少伯伯阿姨)

群眾在前頭、再邊邊、有人試著拉住他們(他們完全停不下來)

還有人開一輛車想擋在馬路上

每個人都大喊「退回服貿！』「警察不要打人民！』「你們也有小孩！』

但是鎮暴警察那個巨大的方陣   太有力量了

當他們舉起盾牌往前走

這些空手的群眾一下子就潰散了   他們繼續筆直地往行政院的方向

孔鏘孔鏘！每一步踩下去，我的心都深深地發抖一次



但是群眾並不放棄   我們想要跟上這一批無情的鎮暴警察

然而普通警察很快就接著圍了上來

他們排起一條封鎖線，要把鎮暴和民眾區隔開來

在那憤怒的情緒驅使下   (剛剛那個公然打人的指揮官真的讓我之後太生氣)

我和朋友一下子就站在封鎖線的正前面

瞪著那些為了馬狗和江狗做爪牙的警察

而鎮暴警察們就在封鎖線的後方整隊準備進行攻堅行動



眼看這些傢伙就要動手了，群眾的情緒非常沸騰

我瞪著眼前擋住我們的那幾個警察

心中氣得要命  真的是氣得要命

可是眼淚真的完全不受控制就嘩啦嘩啦掉下來

我側頭看見我朋友也面對著另外的警察

其實也愛哭的他早就滿臉熱淚一團模糊了   但是狠狠地咬著牙

我知道他在氣甚麼   我們怎麼能夠在我們的敵人

這些冷酷無情的走狗面前掉淚呢

但是真的沒辦法遏止眼淚啊

那些長棍、盾牌、頭盔

一輛一輛的長囚車、好大聲的擴音器

還有軍事訓練下冷酷的執行公務的意志

我們甚麼都沒有啊

就算想丟個水瓶過去剛剛都因為口渴把裡面喝完了！

只剩下毫無作用的眼淚了



激動的我朝著跟我面對面的那個警察大吼  「警察為什麼要鎮壓人民？』

他就一直跳針「和平理性好不好？和平理性好不好？」

我更大聲吼回去「你轉頭看看！你轉頭看看！和平理性在哪裡！！』

這時候從我這邊已經看得見

兩個三個警察一組   把裡面的抗議者一個一個拖出來

一個鎮暴警察拉住某個男生的腳在地上拖   他書包都滾到旁邊了

還有一個年輕學生往群眾的方向飛奔   後面是一個拿著警棍追打他的警察

我還聽見他的朋友大聲叫他的綽號

我還看見好幾個警察用力地把衝上去的群眾丟進人群

(真的是用丟的)



還看到不知道是中天還是年代反正是他媽的記者爬到採訪車頭頂


拼命拍照  但我總覺得那些臉看起來比警察還要流氓還要冷漠

每個人都在叫   捍衛民主、警察停手、警察後退等等

而我後面的群眾早已經控制不住情緒   把我們前排的人用力的頂向警察

(我因為剛剛的推擠有受傷，所以本來有點膽怯，沒有主動推擠)

我一邊哭一邊對那個「和平理性』的警察大喊：

「你轉頭啊！你轉頭啊！後面你的同事在幹甚麼！和平理性在哪！』

那警察旁邊的同事喊回來「大家都不知道狀況！我也不知道狀況！

先退回去！先退回去！』

我無法克制的哭得更兇了

你明明只要轉頭就看見了啊

你明明一轉頭就清楚狀況啦

你明明故意放鬆包圍，讓我們衝過去就那些被打的人就好了啊！

(我承認，那時候我心裡也在想，衝到正在揍人的鎮暴警察身邊的話

我真的敢阻攔他們的暴行嗎？他們看起來比在外面攔群眾的普通警察兇一百倍啊！)

在人潮的推擠下

我不由自主地頂著這些警察

說實話那時候在行政院側門那時推擠的傷處更痛了

而且，心裡好怕不小心跌倒

就要被身邊所有激動到無法自制的人們踩成肉泥

但又覺得我不能這樣退縮，一定要突破包圍網殺過去.........




後來又衝撞了好一陣子

精疲力竭、又全身作痛的我終於退到後面

我朋友也跟著從前線下來了

我們兩個都低著頭掉眼淚

背後的叫嚷聲還在持續  但是人群還是衝不破警察的阻擋

我知道許多被打的學生就在我們前面

但是其他的聲音太吵了  其實聽不到他們的哭叫

而且我根本不敢往那邊看.......





後來的事情，我就跟大家一樣了

我們沒辦法繼續在後面眼睜睜看著警察打人

我們回到社科院稍微休息了一小時

就不由自主地又往行政院的大門過去

途中經過濟南路演講的場子

台上的演講人正在說一些   警察是人民的朋友  我們要體諒他辛苦的話

我實在氣不過   就對著他大吼

「我剛從行政院那邊過來！你們去看看！警察才不是人民的朋友！』

朋友會用警棍打你嗎？朋友會穿盔甲圍毆你嗎？

台下一個老先生為了勸阻我  還跑過來拍拍我的肩膀



等我們最後抵達行政院的時候   已經有好多好多人圍著行政院門口了


我看到有人還能跟同伴開玩笑 (我猜他們是不在行政院旁邊沒看到打人)

但我也看到有些人跟我兩一樣

坐下在行政院門口後，就不時低頭掉淚

我有力氣的時候就跟著大家喊  捍衛民主退回服貿

我沒力氣的時候就低著頭隨便跟地球上哪個瞎了眼的神祈禱

祈禱大家平安  祈禱馬狗下十八層地獄  祈禱台灣會變得更好

現場的學生指揮在報導裡面的情況

談到多少人被打  多少人受傷   儘管對面黑壓壓的警察完全不為所動

因為擔心裡面學生的安全

他一直在廣播裡強調大家不能衝

不然行政院裡面被警察包圍的六百人不知道會怎樣

他也一直說自己比誰都鷹派

但是裡面的六百人怎樣怎樣......

我那時覺得我好認同好認同他的話

我們心裡比誰都鷹派啊！但鷹派是講義氣的！是因為愛才如此憤怒的！

馬的真的不知道那些穿制服的畜生到底會做出甚麼事情來

所以只能坐在這裡跟大家一起等

而且我也知道我只看到北平東路上的情況

聽說天津街那邊被打得更慘更慘

拖進巷子裡打的、打老先生的狀況都有......


等待的時間好漫長

我有時候低頭掉淚

有時候在心裡複習從小到大學過的髒話

頭頂上還有警方的監視器飛來飛去

那都是納稅人的錢啊！

可是現在好幾千甚至一萬個納稅人的孩子在這裡等著裡面被警察困住的六百個孩子！

慢慢的我其他被關在行政院裡的朋友也被放出來

跟我們會合

大家都不交談

主持人又沉痛的說警方已經出動水車

我們繼續聲嘶力竭地大喊撤回水車  警察後退  每個人都嘶啞了


一直等到天幾乎亮了   全部的人才放完

李明璁出來演講  給大家打氣

我的憤怒早已被悲傷淹沒

一直到他演講完   人群往立法院移動

我還坐在人行道的拒馬旁邊覺得自己站都站不起來



回家的時候   坐在捷運上

爸媽打電話過來   著急地問我有沒有受傷  說他們一整夜都睡不著

這時候一整夜的委屈、憤怒、世界被國家暴力擊碎的那種絕望

一鼓作氣爆發出來

在乘客面前   我一個大男人抽抽噎噎地在跟家裡報平安

我覺得好丟臉、好羞恥、好慚愧

不是因為自己的失態哭泣

而是好害怕，過了這樣殘暴的一夜

其他的台灣人們依舊冷眼旁觀、不聞不問、仍舊袖手旁觀......




這就是我在行政院周邊所經過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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