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各位好，我是路過的心理學家，
因為疫情的關係也跟大家一起宅在家開心看動畫。

相信不少人跟我一樣準時收看09，
然後就頭痛＋胃痛了（誤）
不得不說短短一集裡面，
濃縮了非常多的情感轉折和劇情爆點，
需要花時間好好消化一番。

其中最吸引我的，是垣谷的「痛苦」，
相信不是太能夠被理解，
短促而緊湊的演出，讓他的動機顯得有些怪異和病嬌(?)，
但我覺得仔細探究下去，
會覺得劇情的鋪陳是相當有意思的。
以下就提供一些思考點跟大家交流。


【使命的意義】

打從第一集開始，「使命」就被強調為AI運轉邏輯的核心，
用人類的語言來講，可以說是存在的價值與意義。
而第一集的劇情告訴了我們，人們在進行AI實驗時，
發現AI會因為同時被賦予多個使命而產生混亂，
進而定出了「一個AI就只能夠有一個使命」的鐵律。

第一集裡面實驗失敗的AI，
同時要進行文書工作跟照顧小孩，
結果因為無法兼顧，演變成兩個工作產生衝突，
出現如Bug般的行為表現。
對照回現實中的人類，
我們不也常常面臨著三頭六臂、情境互相衝突的時刻？

但我們會依據自己的情感、價值和利害判斷，
做出優先順序的選擇，或者對於投入的程度與心力進行分配與調控。
於是我們可能會優先去照顧小孩、而擱下手邊的工作；
又或者暫時忽略小孩，全心投入工作中；
更可能覺得很煩燥，
乾脆自我欺騙，兩個都不管，把責任丟給別人。

然而，讓AI產生矛盾的，就是「使命」是不能違抗的，
為了「使命」必須要「傾注心意」--
用盡自身所有的資源條件，將任務做到最好。
要在相衝突的「使命」間抉擇、讓步
對AI而言是極其嚴重的自我矛盾。

這個命題也成為了本作「姊妹系列」機體，
所遭遇各種悲劇背後的基調。

掃地的機器人就去掃地，
接待的機器人就只做接待，
那唱歌的機器人呢？就把歌曲唱好吧！

這看似單純的目標，
但本作世界裡的AI卻沒有因此解脫，
這是因為，每個「使命」的定義和達成手段，
其實都是相當模糊而充滿辯證的。
也因此如Vivy這樣的自律型AI，也如同人類一樣，
得到了「學習」和「逾越/自我超越」的機會。

Diva的使命是「用歌聲使大家幸福」-到底什麼是「幸福」?如何達成?

如果一個唱歌機器人只專注在把歌唱好，
那她根本不必關心多餘的事情
(我猜測這也是一開始的畫面表現中，
Diva動作和表情都顯得呆版的原因，
她只是不斷重複同樣的演算模式)
因此，垣谷的老師明明只是個教鋼琴的

(且如果是只服務於特定對象的家教AI的話)
卻在火場之中，主動去拯救其他人，
邏輯上他大可以救出垣谷後，就不去理會其他人。
甚至應該要為了能夠持續履行使命，
而使自己避開不必要的危險。

我想在老師AI在長久與人類接觸的學習裡，
已經演算出了「幸福」的定義，
也許他認為人必須要活下去，才有辦法享受幸福，
也許他認為若只有垣谷得救，小男孩會背負著只有自己活下來的痛苦。

劇情沒有多交代，我們無從得知、只能腦補，
但從老師到Vivy，全都從「單一使命」，
發展出更複雜的詮釋、價值與多重手段，
進而推導出



【垣谷的痛苦】


垣谷在劇中的行為表現得相當矛盾，
既對老師充滿不捨和尊敬，
卻成了要去毀滅AI的推手。
但毀滅AI只是手段，他真正要消滅的，
是老師事件所帶來的，也許可稱之為生命創傷的陰影。

現實世界的我們，
也許也會對使用許久的老電器用品產生情感，
東西壞了會不捨，扔了會懷念。甚至給它取名字和外號。
但我們的心底始終認為這些機械只是「物品」，是從屬於自身的產品和工具。

但是在劇中我們卻看到了，
許多的AI面臨的是人們的欲求和投射，
桃佳覺得Diva很像繪本故事裡的Vivy，
相川議員從Diva的語言裡找回了尊嚴和目標，
達也博士愛上了曾陪伴自己度過喪母之痛的護士AI。

劇情裡鋼琴老師的出現不多，
但對兒時的垣谷而言，
想必也有著把老師視作為理想的存在，
而投諸感情的投射吧！

此時AI已經不是物品般為人所用的客體
而是受人景仰與期待甚至依賴、依戀的主體了。

車禍火災事件帶給作為人類的垣谷的矛盾是，
他所憧憬的是「能夠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的鋼琴老師」，
然而就在老師決定要返身拯救其他人、

而被炸得零件四散之時，
垣谷的內心似乎一閃而過

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要讓我幸福，為何要選擇離開我?
垣谷的願望，也不過是希望老師可以一直待在自己身旁。

垣谷的內心，勢必產生了巨大的矛盾，
他最後得到的答案，
其實就和人類面對失去摯愛或至親的反應差不多，
「既然無法永遠陪著我，
為何要涉入我的生命，讓我痛苦?」
我們可能帶著極度失落的情感，用恨意的語言去控訴為何老天要讓我們相遇而又分開，
而垣谷得到的結論，或許是AI就應該只是個AI，
不應該有情感，不應該有多餘的演算，
不應該被人憧憬與依戀。

我因此推論，
他會對人們特地幫老師扮喪禮、播放最後影像，
感到憤怒與噁心的原因，並不只是因為不尊重老師而已，
正是再次感受到人們不假思索地，而且相當半套子地
再此展演了對AI的情感投射。


作為真正投入情感、並因此感受到痛苦的垣谷而言。

讓他感受到噁心的就是這樣虛偽的人們，
以及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的自己。
他大概都很難回答，究竟自己真正對老師產生了「愛」嗎?
他「愛」的到底是什麼?

也或許是這樣讓他產生了執念，
寧可讓自己的身體變成自己最討厭的AI機器人的樣子，
也要追著同樣越過單一使命的邊界、成為他人憧憬的Vivy，
去問一個自己一輩子都沒辦法得到答案的問題。

如同劇情裡松本所陳述與諷刺的那般，
艾絲黛拉的死被人們認為是犧牲自我拯救人類的大義大愛，
葛蕾絲展示了人與AI相戀的可能，
歐菲莉亞則是為了愛而殉情。

整個AI權利的發展，
與其說是為了保護AI，
不如說是人們不斷把AI推向「成為理想的人類」的深淵裡，
而必須永遠地面對更多的矛盾和衝突。


【結局的推想】

我始終覺得返回過去、改變歷史這一個設定，
對這樣一個科幻的番劇來說還是有點太超現實了XD

我們並不清楚AI的過度發展，到底是哪一個轉折發生了，
才讓AI動手屠殺人類。
但從前面的推論的猜想中，
也許AI們被各種不可能達成的理想所淹沒，產生更為巨大的自我矛盾，

而是讓沉睡的Vivy通過歷史資料的演算，
重新面對「讓人與ai走上不可迴避的悲劇的難題」
與其是改變歷史，
不如說是通過不同的選擇尋找新的認識和答案，
若Vivy能在百年之旅中，
找到了不同的可能的解答(但題目為何，尚未揭曉)，
那麼甦醒的Vivy，
也許就有機會改變當前AI們的想法和作為。

也許這就是松本博士一開始
會對Vivy說「也許妳會恨我吧」的緣由。
畢竟，這是人搞出來的，人自己也處理不了的題目，
最後，還是交給了AI背負苦難，尋找答案。

究竟Vivy的答案，會是什麼呢？

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50.239.108 (臺灣)
※ 文章代碼(AID): #1WgKfiAi (C_Chat)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C_Chat/M.1621707372.A.2A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