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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po文，排版可能混亂請見諒。

劇情中多處的隱喻、懷舊場景、各種暗藏巧思的設計，這些都有很多人談過了，所以在這裡，我想聊聊的是一些比較個人的經驗。


以下有大量劇情雷，請斟酌觀看。




幫你防雷

順便推薦圖文並茂好讀版：
https://medium.com/@maofishchyan/devotion-reflection-2a065270b134




   瘋狂的媽媽
在遊戲中，
媽媽鞏莉芳的形象總是以最淒厲的姿態出現，
但其實，瘋狂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甚至可以說她是所有角色中唯一有理智的人。
在杜豐于努力逃離旗袍僵屍的追逐戰中，進到電梯後，我們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僵屍慢慢改為爬行的姿勢，
在電梯門關上的最後一刻的臉是正常的鞏莉芳，
只是表情帶著深深的絕望。

那個絕望或許，不只是因為先生迷信慈孤觀音而已。

讓我們回到早一點的場景。


   執迷的先生
在美心的書桌前，玩家成了女兒視角，
在房間聽到父母的爭吵，
善良的美心希望自己能做點什麼，卻無能為力，
因為現實世界是殘酷的，
不像繪本一樣可以靠自己的想像力彌補。
什麼都做不了的美心，
小小的雙手只能用兩顆彈珠撞擊的聲音勉強自己冷靜。

媽媽莉芳說，好不容易拜託了認識的導演，
可以在戲劇中勉強軋一角，
因為家裡連水電都快付不出了。

爸爸豐于說，錢，我會處理！男人的事你不用管！
妳去工作的話，孩子誰來顧！

這幾句台詞，
也許聽來有點難以理解，也完全沒有恐怖的氣氛，
但驚悚到讓我背脊發涼、汗毛直豎。

如果玩到這一幕，覺得杜豐于是世間罕有的少數特例，
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在那樣的年代中，
這樣的生活場景、這樣的爭吵都是真真切切發生著的。

因為男主外女主內的觀念，
妻子為了家庭犧牲事業一直都是理所當然的，
就算是因為經濟因素，就快要三餐不繼了，
也不應該去外面拋頭露臉──
丈夫對著妻子怒吼：「妳不准出去丟我的臉！」

用盡一切手段、藉口，
就是要逼那個可能比自己優秀的妻子留在家中，
當女傭、褓姆、或是擺在客廳櫥櫃的花瓶擺設都好，
就是不准出去賺錢，因為丟「我」的臉。

「妳」可是我千辛萬苦娶(ㄇㄞˇ)回來的戰利品欸。

而且妳看看妳媽寫來的家書，妳娘家也叫妳應該忍忍，
畢竟夫妻就是床頭吵床尾和嘛！


   倖存下來的杜美心
在遊戲中，1987年時鞏莉芳因為對先生失望，
選擇離家去追尋自我，也在同年的10月，
美心就因為爸爸誤信神棍而因此喪命。

在現實生活中的杜美心呢？

會不會有一些，
從這樣的家庭背景下勉強存活的杜美心？

倖存下來的杜美心，
可能熬過了許多次可怕的家庭爭吵，
看著父母在人前恩愛依偎的模樣，
回到家中卻是惡言相向或甚至是身體上的互相傷害。

倖存下來的杜美心，
可能眼睜睜看著家道中落，
在小小的書桌前掙扎著攀爬向上，
逼迫自己背負著父母的期望，
努力在未來爭得一席之地，
好讓深愛的爸媽不要再為了金錢苦惱。

倖存下來的杜美心，
可能在終於成長懂事以後，
必須面對被現實生活逼到變得歇斯底里的媽媽，
還有從頭至尾都懦弱無能卻自以為是的爸爸。

善良的美心，心裡永遠只有一個願望：
「爸爸媽媽，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只要可以讓我們回到以前的樣子，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想，在遊戲中的美心，
從頭至尾都是自願接受爸爸的安排的，
因為她始終相信爸爸，認為只要照著爸爸說的做，
就有機會回到那個幸福美滿的時光。


那麼現實中的孩子們可能也曾經強迫自己做過某些希望父母快樂的事，

並且因此死過幾回了(未必是肉體上的亡逝)。


   時代鑄成的過錯
我身邊就有幾個這樣的例子。
因為父母親的愚昧，家庭的往昔榮景一去不復返，
而在其中的孩子，雖然看似父母健在，有個歸屬之處。

但，這個家，對他們來說，便如同活地獄，
可能每次回到家都要面對龐大的精神壓力，
或甚至代替父母處理債務糾紛。善良的每一個小美心，
因為曾經深愛著父母而無法離開，
儘管知道父母可能有錯，卻也因為愛著父母，
認為父母的過錯只能由自己來扛。

迷信一直都被認為是台灣文化中難以抹滅的弊病，
也是本作《還願》深刻探討的議題，
但，真正最糟糕的不是迷信邪神惡靈，
而是迷信「我的家庭真可愛」。

相信傳統觀念的長輩總是會勸說著想要離婚的失和夫妻：
「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我想鄭重的請問抱持這些觀念的人們：
這些你們以為完整的家，早已破碎不成模樣，
你們有看到嗎？

『你為什麼不睜開眼？』寫在走廊的斗大字樣不只是寫給不願面對過錯的杜豐于，所有執迷不悟的人們，
你們有看到嗎？可以睜開眼了嗎？
還覺得在網路上散播「恭迎慈孤觀音，渡世靈顯四方」
會招來不好的能量嗎？
醒醒吧，你身邊的或你心中的傳統觀念，
都比慈孤觀音要來的可恨可惡。


· 請睜開眼看看
看看在你身邊可能潛藏著的悲劇，
看看那些已鑄成的過錯是在什麼脈絡下誕生的？

孩子隔牆聽著父親不准母親出門工作的辱罵、
孩子還小需要完整的家等等，這樣的生活場景、
這樣的爭吵或是勸慰，
一直到2019年的今天都依舊真真切切發生著的。

請睜開眼看看這些真實存在的恐怖故事，
世世代代還在不斷複製、不斷重演的內容，
就讓我們停下來吧，
停下那些自以為是、無知愚蠢的善意吧。

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也曾提醒過世人：
「最極致的邪惡，乃出自最平凡的人之手。」

從這一刻開始用心思考，不再盲從，
我們才有機會拯救任何一個杜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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